第二十章 前世真相（下）

话说，之前顾丹阳跟王华讲述前尘旧事的时候，刻意避过了自己阴沟翻船，被狼崽子毒死的这段，只是简略的提了一下，可以让女主角最后以出宫作为结局。
王华最初编撰出来的剧本，也的确是沿用了这个结局。
但现在呢？
剧本前面的内容几乎没怎么变动，最后的结局却改成了殷崇元在登基之日，下毒毒死了女主角。
这个结局，除了一些细节之外，居然跟她上辈子经历的一般无二！
用网上的话说，这还真是哔了狗了！
顾丹阳眸光如夜，“这是王导什么时候改的，为什么改成这样的结局？”
“是我提议的。”殷崇元并没有任何隐瞒，眸光明如雪色的坦诚道，“当然，王导也同意了我的想法。”
顾丹阳眉梢微挑，“你提议的？”
殷崇元点头道，“我只是按照剧情的发展，对男主角的性格加以揣摩，觉得之前的结局有些不合理，所以，就提出了自己的看法。”
顾丹阳似笑非笑，“怎么个不合理法？”
感受到顾皇后眸光的迫人，殷崇元顿了顿，实话实说道，“我认识，《皇图》里，殷崇元对秦鸾的感情，绝对不仅仅是姐弟情，师生情这么简单，更多地应该是爱慕之情。”
秦鸾是王华赋予女主角的名字，鸾之一字，跟顾皇后的闺阁小字，恰好一样。
这一点，顾丹阳早就知道，自然不会在意，让她真正惊讶的，是殷崇元话里的内容。
“爱慕之情？”顾丹阳不自觉的低声重复。
殷崇元点头，仔仔细细的分析道，“没错，按照剧本，女主角不过比男主角大了八岁，男主角早年丧母，他虽然身为太子，但在宫中无依无靠，身下的位置被各方势力觊觎打压，女主角出现之后，交给他反击的力量，成为他的依靠，按照剧本的走向，不少情节都表现出，男主角对秦鸾的感觉，早就不是依靠，而是依恋，甚至是痴恋，当然，这样的情节发展，也能使整个剧本更加饱满，具有戏剧性和看点。”
顾丹阳闻言，只觉得心下震荡，脑子里不可抑制的回忆起了前世被尘封的一幅幅画面。
她喜欢吃辣，那只狼崽子便召集天下名厨，为她做尽四海美食；她喜欢牡丹，他便不惜人力物力，为她遍寻天下珍品，建造牡丹园；她喜欢享受，他便建造凤鸾宫，将奇珍异宝不要钱的往里送。
可对于她感兴趣的面首名伶，他一直极为厌恶，那些人失宠之后，几乎全都不知所踪了。
顾丹阳很清楚，那些人八成都被狼崽子秘密处置了。
那时候，她以为他不过是在替皇室的名声的着想，所以帮她扫尾而已。
还有阿金，他以狩猎为名，误伤阿金，令它一箭致命；还有朝中跟她知交莫逆的将军，跟她把酒言欢的状元爷，甚至她的几个手下，都被殷崇元调离了京城。
她以为他不过是想削弱她的力量，现在想来，或许，他做这些，只是不想她被这些人或物，占据太多的心神。
因为……他爱她，所以，他嫉妒跟她亲近的一切。
是这样吗？
真的是这样吗？！
尽管心底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，顾丹阳还是问了出来，“如果殷崇元真的爱她，为什么又会下毒杀了她？”
“因为注定得不到，男主角曾多次提出要迎娶女主角为皇后，这绝对不仅仅是因为他想要确保女主家族的势力，可惜女主角不懂，她执意离开，依着剧本里男主角的性格，如果得不到，就只能强行占有了，所以，他选择让她永远醒不过来，这样，她就不会离开了。”
殷崇元眼底划过了一闪而逝感同身受的幽光，面上露出了一个万古同春的笑容，“我跟王导商量过，这样的结局显然符合男主角的性格，更加具有冲击性，也更让人难忘。”
顾丹阳眼底浮光掠影，终是尘埃落定，轻叹般的嗤笑一声，“的确是……让人难忘。”
若是她没有邂逅爱情，或许会对殷崇元的说法有所质疑，但是现在，她几乎可以确定，他说的是真的！
原来，这才是上辈子的真相！
顾丹阳此刻的心情还真是有点小复杂，甚至有点……哭笑不得。
想到前世殷崇元曾经多次问她，愿不愿意做自己的皇后，而她每次都漫不经心的拒绝，她对那只狼崽子的怨念，倒是消散了几分。
顾丹阳轻缓侧目，深深地看了眼殷崇元那张跟狼崽子一模一样的脸，终是开口道，“你先出去吧，我再看看剧本。”
殷崇元眼底划过了一闪而逝的莫名，随即，他笑着站起身来，“好，我在外面等你。”
殷崇元离开之后，顾丹阳又翻看了一会儿剧本，心绪已然是宁静下来。
一直以来，她对于上辈子狼崽子毒害她的事，都心存怨恨，始终放不下。
但是现在，明白了这样的真相，她倒是有些释然了。
半个钟头后，顾丹阳的造型打理完毕，走出了化妆间。
此刻，王华和殷崇元正在不远处说话。
眼见顾丹阳和李媛走出来，王华眼前一亮，当下迎了上去。
“顾小姐，剧本你已经看过了吧，觉得怎么样？”
顾丹阳笑了笑，“还不错，你是导演，你说了算。”
王华摆了摆手，“话不能这么说，这个故事可是顾小姐提供的，我当然要征得你的同意了。”
顾丹阳也没有推辞，几不可查的顿了顿，慵懒颌首道，“就按照这个来吧。”
“你点头，我就放心了。”
王华登时畅快的一笑，客客气气道，“顾小姐准备一下，一会儿先拍你跟童安琪的那几场戏，拍完了你就先回去休息，明天再拍最后一场。”
顾丹阳笑道，“没问题。”
很快，随着一切各就各位，顾丹阳和童安琪的戏份开始了。
这两人的演技都没的说，配合又颇为默契，两人的戏份基本全都是一条过，仅仅拍摄到下午，就全部结束了。
之后，顾丹阳并没有马上离开，她留下来，观看了殷崇元和童安琪大结局的拍摄。
或许是因为置身之外，站到了第三者的角度上，她越发看清了上辈子没有看清过的一些事。
镜头前殷崇元的神情，也渐渐跟上辈子狼崽子最后看她的眼神重合在一起。
从期待到失望，从失望到绝望，又从绝望演变成了最后的疯狂！
原来是这样，果然是这样！
殷崇元的做法，或许极端，或许自私，或许不对，但事到如今，在她了解了爱情之后，顾丹阳却不想怪他了。
不管怎么说，那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，过去的总归已经过去了，她也是时候放下了。
“咔！”
随着王华喊出这个字眼，顾丹阳脚步轻快而又雍容的转身离开。
翌日。
今天顾丹阳只有一场戏，因为这场戏需要重新布置场景，她到的并不早，算是刚刚好。
她换完了装出来，就见殷崇元已然在场地边上，准备就绪了。
许是因为放下了对狼崽子的怨恨，顾丹阳瞧着殷崇元也没有了那种恨屋及乌的情绪，主动开口道，“来的挺早的。”
眼见顾丹阳居然主动跟自己打招呼，殷崇元很是有些受宠若惊的怔了怔，这才回过神来，露出了一个净若雪色的笑容，“顾小姐来的也不晚。”
顾丹阳笑了笑，在旁边选择一个位置坐了下来，一边接过林修白递上来的果茶，一边翻看剧本。
殷崇元见此，脚步顿了顿，这才走到了顾丹阳桌子对面的位置，坐了下来，稍显斟酌道，“顾小姐，有件事……我想问你。”
顾丹阳随意道，“你说。”
殷崇元放在桌面下的手指紧了紧，颇有些小心的开口道，“你没怪我擅自跟王导提意见，修改结局吧？”
顾丹阳指尖微顿，似笑非笑的抬眸，“为什么这么问？”
“没有，就是昨天……”
殷崇元顿了顿，声音带了几丝若有似无的小忐忑，“昨天你明明是留下来看拍摄的，可惜，等我拍完，你就已经走了。”
顾丹阳眸光流转，笑意嫣然的勾了勾唇角，“你想多了，就像你说的，这个结局很符合剧本的发展，不是吗？”
殷崇元还是第一次看到顾皇后对自己流露出如此这般，跟对待旁人一致的笑容，他的胸腔不由震了震。
恰逢此时，王华走了过来。
“看你们两个应该都准备好了吧，准备好了就开始吧。”
这是顾丹阳的最后一场戏，《皇图》的剧情发展到现在，殷崇元饰演的同名男主角已经将童安琪饰演的女主角秦鸾毒死了。
这场戏讲的就是殷崇元将女主角的身体放入寒玉棺材之后，跟顾丹阳饰演的大祭司天灵的一场对话。
“准备！Action！”
随着王华的声音落下，顾丹阳饰演的天灵步入皇后寝宫。
寝宫内，摆放着一座宛若冰雪筑成的棺材，殷崇元披着紫貂皮草，趴在冰棺旁边，凝望着躺在里面的女子，眸光深情，仿佛一眼万年。
天灵见此，空灵无物的眼底荡起了一丝细微的波澜，脚步微顿，随即她上前一步，微微颔首，声音清冷，“陛下叫我来，所谓何事？”
殷崇元没有回头，他伸手抚摸着棺内女子凉如坚冰的玉面，唇角的笑意凝结着醉心的温柔，“你是她师傅，是她最尊敬的人，也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，所以，我找你过来，见她最后一面。”
天灵眼底深处划过了一丝悲色，随即无波无澜的冷声道，“秦鸾已经死了，现在躺在那里的，不是我的徒弟，那只是一摊没有生命的血肉而已。”
这话宛若一柄利剑，直刺殷崇元。
殷崇元却是毫无所觉，唇角的笑意反而扩大了几分。
“是你自己放弃了这次机会，既然如此，你走吧。”他轻吻着女子的玉手，近乎自言自语道，“从今以后，她就是我一个人的了。”
天灵见此，终是忍不住皱了皱眉眉头，“人都死了，这样做，还有什么意义吗？”
殷崇元的声音温柔的令人毛骨悚然，“反正她活着也不会爱我，既然如此，还不如这样，她永远都可以陪着我，直到我老，直到我死。”
天灵眸光微震，隐藏在深处的愤恨终是消散无痕，似感似叹的吐出了两个字，“痴儿。”
下一秒，她骤然转身，衣裙翻飞，走出大殿，只留下了八字真言，绕梁不散。
“可怜可恨可悲可叹……”
顾丹阳走出镜头外，就算是退场了，戏份也结束了。
可殷崇元的戏份还在继续。
他的手明明已经冻得在颤抖了，可仍旧紧紧地握着寒玉棺椁中女子的手，眼眸里涌动的深情，让人惊惧，让人扼腕，却又让人深受震动。
镜头外，大部分雌性生物，都是紧紧地捂着胸口，深深地沉浸在了这种疯狂到近乎偏执的感情中，不能自拔。
就在这时，王华大手一挥，“咔！”
几乎是这个字眼一出口，镜头中殷崇元面上的深情便瞬间消失无踪了。
他风华隽永的站起身来，脱掉了身上的紫貂皮草，而棺材中的童安琪则是坐起身来，招呼自己的助理过来，扶着助理，翻出了棺材。
这两人各干各的，完全零交流，相处模式跟陌生人一般无二，之前那种深入骨髓的深情和纠葛，就像是一个屁，蓦地在空气中消散了。
围观众人似是早就习惯了二人这种诡异的相处模式，嘴角抽搐了几下之后，就恢复了状态。
倒是顾丹阳，看的有些啧啧称奇。
这两人同为她皇朝娱乐的艺人，怎么着也算是同僚吧，两个人拍了这么久的戏，又是演情侣，怎么会是这样相看两厌的氛围呢。
这两人应该没什么过节吧？
这个念头，也只是在顾丹阳的脑子里转了一圈，就被抛诸脑后了。
现在顾丹阳的戏份已然是全部结束了，中午顾丹阳跟剧组众人，一起吃了个饭。
得知饭后顾皇后就要离开了，童安琪和许佳薇等人自是拉着她，说了好一会儿的话。
饭后。
眼见除了林修白手上的行李之外，顾丹阳脚边还有一个小型的行李箱，殷崇元当下道，“顾小姐，我帮你吧。”
顾丹阳笑了笑，并没有拒绝殷崇元的绅士，“那就麻烦你了。”
殷崇元再次受宠若惊，“不麻烦，一点都不麻烦。”
于是乎，殷崇元跟着顾丹阳二人去了停车场。
一路上，林修白在前，殷崇元和顾丹阳并肩而行。
短暂的沉默之后，殷崇元主动开了口，“顾小姐，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。”
顾丹阳随意道，“什么事？”
“是关于《浮生若梦》的。”殷崇元眸光仿佛雪色初晴，蓄满了灼灼天光，声音里带着几丝的期待，“这部电影里面不是还有三个男主角吗，我想争取其中的一个，你觉得……可以吗？”
如果是换了之前，殷崇元可能会跟自己的经纪人，亦或是邹云立，林修白等人，去沟通这件事。
但这两天，他明显感觉到了顾丹阳对他的态度，似乎有所变化，最起码，没有那种近乎莫名的厌恶了。
他急切的想要印证这种转变，更想要拉近二人的关系，这才鼓起勇气，直接过来征求顾皇后的意见了。
顾丹阳闻言，眸光流转的沉吟道，“这个想法不错，你现在已经出演了《皇图》，短期内，再演其他的电视剧，估计也没办法有所突破了，更何况你已经参演了《长生》，有了电影基础，也是时候该往电影的方向发展了。”
殷崇元面上一喜，“你同意了？”
顾丹阳眉梢微挑，似笑非笑的反问，“这件事对你的发展很有利，你是我的艺人，我为什么不同意？”
“我不知道，我只觉得……”殷崇元深吸了一口气，眼底涌动着莫名的热度，“你对我的态度，好像有点不一样了。”
顾丹阳几不可查的一怔：这人的感觉还真是敏锐。
不可否认，对那只狼崽子释然之后，连带着，她对殷崇元也没有了那种迁怒的厌恶感，再加上之前他在始皇地宫的表现，顾皇后也算是将他看做了自己人。
不过，也仅此而已了。
顾丹阳漫不经心的笑了笑，“那只是你的错觉而已。”
说完这话，顾皇后上了保姆车，关上了车门，“大白，走吧。”
看着车子渐行渐远，殷崇元站在原地，眼底明暗不定：那……真的只是他的错觉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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